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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月,Tik Tok在菲律宾、泰国等东南亚国家全面上线商城功能,这意味着Tik Tok商业化的趋势和野心越来越明显。
随着国际航班和物流的恢复,国内许多卖家也盯上了Tik Tok这池流量洼地,准备进入掘金;而Tik Tok和国内电商模式极其类似,也吸引了不少互联网从业者的关注。
许多人将Tik Tok比作2019年的抖音,认定这里面充满机会和财富,藏着互联网“最后一班”致富列车。
但真实的Tik Tok战场是怎么样?
带着疑问,我们找到了在Tik Tok做电商的几名从业者,向他们打听Tik Tok抢占市场的真实情况。
以下是关于他们的真实故事:
当年轻人们涌入Tik Tok“再就业”
自从去年底互联网加码裁员开始,任静明显感觉到前同事们对她热情了不少。时不时有人向她打听在Tik Tok做主播的收入,还夸她有远见,希望任静能带他们入行。
任静目前是一名Tik Tok英国区的英语主播。
2017年任静从海外名校硕士毕业后,进入了在线教育行业,没做几年,“双减”政策就来了。
那段时间,恰逢Tik Tok上线全球直播公会并在英国和印尼试水直播。
在被国内直播动辄数亿成交额、主播年入百万的收入滤镜打动后,任静凭借英语优势和开朗性格入行成了一名Tik Tok主播。
因中英两地有时差,任静的直播时间是早上6点到10点,做主播后和同事鲜有来往,只维持了“点赞”之交。
偶尔,任静会发一些自己“爆单”的朋友圈,留守国内互联网的前同事们则经常在下面留言,除了表达羡慕,也会留下一些对自己前途未卜的担忧。
所以当大家年底找到自己时,任静毫不意外,“一想就知道他们又被裁员了,毕竟现在国内外互联网环境不好,都在相互打听有没有互联网黄金时代那样的机会。”
很难说国内第一批掘金人是什么时候瞄准Tik Tok这片热土的,但眼下的Tik Tok确实拥有巨大的想象空间。
2022年,Tik Tok发布公告称其全球月活跃用户已突破10亿——这也意味着,TikTok已经成功跻身10亿月活用户(MAU)俱乐部,日前全球用户活跃度Top5的应用。
而完成这一壮举,Tik Tok只花了4年时间。
“Tik Tok目前创作者少,内容领域还处于蓝海阶段,大约处于国内抖音2018-2019年的水平”,在国内一家跨境电商担任Tik Tok运营的赵紫介绍。
对比国内抖音超600万的优秀创作者数量,Tik Tok面对更庞大的市场,却只有20多万的创作者。这意味着,在Tik Tok做内容,竞争更小,市场更大,所获得的平台补贴也更高。
“这就是一件有手能赚钱的事情”,任静如是说,“相比国内卷得要命的主播行业,做TikTok主播真的蛮轻松”。
国内的卷,也是TikTok上的商机
任静和同事们是经历过互联网末代辉煌的那批人。
彼时,在线教育行业规模扩张迅速,每天都有新人来报到,公司不得不出台规定每周固定时间集中办理入职以提高效率。
任静还记得某次路过走廊时,看“弯弯曲曲,看不到头”的队伍时带来的震撼。
那些等待入职的年轻人也和她一样,毕业于名校,对互联网的高薪和挑战充满憧憬。
这也是互联网高速时代的缩影。
得益于国内手机的普及,从2010年开始,国内互联网开启了轰轰烈烈的扩张时代,从业者数量也飞速增长。
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信息统计,2010年我国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为186万,到2019年达到了455万。
加上中概股出海、本地化的政策,互联网在当地大量招募留学生,一时之间成为“走出去”的中坚力量。
但随着流量见顶,行业缺乏创新活力,互联网高增长戛互联网大厂开始长达4年的缩编裁员。
2021年到来的双减政策更放出了超1000万就业劳动力、疫情归国数量攀升的留学生……国内就业市场一时竞争激烈。
国外互联网环境也不见得多明朗。2022年,互联网行业泡沫破裂的火烧到了硅谷本土企业,许多互联网公司纷纷裁员。
一边是互联网裁员缩编,一边是市场劳动力过剩,许多人转战去搜寻一些新的工作机会。
抱着“抢位”心态,不少嗅觉灵敏的年轻人决定做跨境电商去Tik Tok淘金。
“更何况,Tik Tok在欧美市场对创作者有着可观的流量补贴”,任静表示。
不少早期入局Tik Tok的用户靠搬运视频赚到了第一桶金,此后月入2万、做副业月入4000等“经验贴”比比皆是,也加剧了“Tik Tok”的创业滤镜,让许多年轻人看到了致富道路。
今年2月,当Tik Tok宣布菲律宾、泰国等东南亚国家全面上线商城功能、跨境商家也能入驻Tik Tok Shop后,国内许多公司嗅到机会,开始组建Tik Tok直播团队。
如今,在国内众多招聘软件上中,输入“Tik Tok”就会发现两个月内出现了许多和“Tik Tok”相关的岗位。
Tik Tok看面对的地区大多为非中文地区,对年龄限制少,就连做主播,也不如国内那么“卷”。
任静在决定做Tik Tok主播时已29岁,没有任何直播经验,这在国内直播行业已是“高龄从业者”。
“但Tik Tok更在乎英语英语水平、性格,对留学背景,对外表、年龄限制远不如国内多”,任静说道。
规则重重
但在Tik Tok这片蓝海里,现实远比想象骨感。
首先是在不同国家运营遇到的风险问题。
从Tik Tok创立之初,监管风险就未曾断过,甚至时常有“封禁传闻”,这也给国内观望的人蒙上了一丝阴霾。
另一方面,Tik Tok的主要变现方式是内容获取流量补贴和电商,电商无论是直播还是视频+小店,或兜售给他人进行变现,但都涉及到开店问题。
开店也是Tik Tok的最大门槛。
Tik Tok之前的定位和Facebook类似,是引流的平台,用户可以在上面发布内容后引导粉丝们进入独立站成交,也就是“Tik Tok+独立站”模式。
随着Tik Tok开始启动商业化,不少地区上线Tik Shop功能之后,目前变为半封闭小店、封闭小店,即下单需在Tik Tok平台内完成。
Tik Tok站点不同,开店的限制也不一样,总体比国内严格很多。
像目前英国小店中国人能用中国身份证开,但提现需要当地人实名提取或者官方Mcn机构;东南亚等国只支持当地人开通;美国则采用邀请制度。
这涉及到Tik Tok的“伤心往事”。
在Tik Tok上线国际店时,涉及英国、泰国、越南、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等几个站点,并不能同时开启,只能在满足100美金后开通另外的站点。所以不少人会将英镑结算的英国作为第一站。
结果当时英国跨境小店入驻门槛过低,甚至一度只要能提供国内营业执照和法人身份证照片即可申请入驻。
低的门槛吸引了大量卖家的涌入,导致平台商品质量参差不齐,客诉量增多之后,2022年4月Tik Tok还封了一大批英国站的店铺、收缩了自注册的渠道、暂停了审核。
虽然同年6月重新开启了通道,但之后Tik Tok Shop的审核比之前严格许多。
所以许多小店依旧采用“Tik Tok+独立站”的方式运营,即采用三方插件或者自己搭建一个购物网站,引导客户进入成交。
但随着Tik Tok自身的商业野心,也在有意封杀引流行为。
任静说从2022年9月以后,Tik Tok就对直播间里主播说出“link”、“website”等引流词时,会被强制下播会封号,所以任静只能将独立站的链接挂在首页。
“但当地的粉丝们并不知道去哪儿下单”,为此任静公司还在直播间里安排了几个托,“其中一个问怎么购买,另一个则回答去首页点击”。
而且独立站需要另外授权登录,转化并不十分理想。再加上独立站服务方将按交易费用和交易佣金收取费用,许多小商家对此望而却步,停留在引流养号的环节,观望变化。
可如今养号,在Tik Tok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在“做号”团队通过搬运血洗了Tik Tok、瓜分了巨大自然流量之后。Tik Tok也针对搬运进行了审核策略优化,目前几乎通过搬运无法获得流量。
于是新入Tik Tok的剪辑手们,必须通过混剪、原创等方式来吸引粉丝。
“但是吸引了,然后呢?”手持数个大号的赵紫反问。变现又回到了开店的难题上。
其次,本土化也是难以绕过的难题。
作为面向全球的App,在进入不同国家之后,Tik Tok都会接受当地监管。
“但你永远也不知道监管会什么时候来”,赵紫说。
今年2月,Tik Tok美国站点对税金类目进行半闭环管理,而且2月28日之后直播间不允许出现转盘等赌博兴致的小工具,也禁止了开蚌、盲盒(除非拿到盲盒公司授权)、晃桶(水晶类目 Lucky Scoop)、旋转寿司、拍卖等玩法。
许多直播间被重创,开始寻求转型,跨类目直播的也不在少数。
相较于管控,文化差异也是一道门槛。
去年11月时候,就有粉丝在直播间问主播Sarah有没有圣诞节的产品。
没在国外生活过的Sara以为英国人和中国人一样,在临近节日之前才会准备相关产品,于是忽略了这条询问,直到过两天对手直播间开始大肆兜售圣诞节系列产品、赚得盆满钵满时,Sarah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错失良机。
尽管后面她也上新了圣诞节相关的产品,“但比对方晚了2周”,销量也不如对方。
另外,不同站点国家对电商、直播接受度不同,所以在选品、直播内容上也需要不断探索。
这一点在Sarah公司的选品、直播内容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Sarah的公司在东南亚和英国都有布局,但英国用户明显反感国内那种喧闹式的推销方式,加英国直播购物习惯没培养起来上,直播间商业氛围不浓,总是不温不火的,主播也更多以聊天形式展开;而东南亚则更喜欢低价、爆款,甚至价格够便宜,无人直播都行。
为此Sarah团队在不断“起新号”研究当地人的喜欢。“起新号”也是国内直播团队带去Tik Tok的新玩法,指的是直播如果始终不能突破数据瓶颈引流成交,就意味着“失败了”,需要被放弃再开一个号重头再来。
“每一次重来,都需要做1000粉才能开直播”,为此Sarah公司在养号、购号上支处也巨大。
再者,目前在Tik Tok上的用户年轻化趋势明显,消费能力有限,也导致了许多商家在亏本运营。
这一点任静和Sarah都深有体会。
“许多地方还没接受直播购物的习惯,我们只能通过低价引流”,Sarah解释目前公司在Tik Tok英国区卖的好产品定价都在10英镑左右,“甚至运费都比商品贵”。为了能获得尽量多的订单,Sarah公司经常推出满赠活动——比如满10镑,再赠送个小礼物,这样来吸引用户,以便吸引更多流量。
但这样付出的代价是,公司几乎没有赚钱。
“如果价格没优势,别人为什么要来买你的东西?”任静反问,低价走量几乎成了所有入主Tik Tok商家的共识。
但低价也不意味着高枕无忧,赵紫最怕的就是听到退货,“有时候买家一退货,运费就要倒贴几十块”。
赵紫自嘲,“有时候我们也觉得自己像是做慈善的,在把东西‘送’给外国买家。”
但也有稳赚不赔的TIk Tok生意,比如做Tik Tok培训。
在Tik Tok涌入掘金者的同时,有许多号称“成功”在Tik Tok赚到钱的前辈们开始传授经验。
他们一边宣扬Tik Tok的流量红利、变现容易,一边兜售圈套Tik Tok课程,费用从4890元到上万元不等。甚至有的导师,连Tik Tok小店都没开过,“就号称要收徒弟”。
“这样看来,Tik Tok还很有多机会”,说着Sarah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更新了今天的工作情况。
她其实也不知道公司在Tik Tok上亏本经营能持续多久,但她觉得,有机会收徒弟就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