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中国数字贸易发展报告2020》显示，2020年中国数字贸易规模达2947.6亿美元。
2023年全球贸易增长将逐步放缓，同时因贸易制裁、地缘政治危机、贸易保护措施、出口管制等政策因素可能会加速贸易分化，跨国贸易投资正在想方设法规避政策风险，寻求安全避风港。全球化重启与全球产业链重构几乎同步，将深刻影响全球贸易格局。中长期看，全球经济秩序的分化将驱使原有的贸易分工体系加快重构，数字贸易、跨境电商、新型离岸国际贸易、海外仓、市场采购贸易等将贸易新业态、新模式将加快兴起。
一是全球贸易将从复苏增长转向放缓态势。尽管新冠疫情仍在蔓延，但全球贸易基本上处于较快修复期，2021年初至今全球贸易的复苏增长形势较好。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UNCTAD）统计显示，2021年全球贸易额达28.5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较2020年和2019年分别增长25%和13%。由于全球经济正遭遇货币政策收紧、地缘政治危机和高通胀等多重风险挑战，全球主要经济体可能面临衰退，预计全球贸易将很难保持较高增长水平。WTO报告预计，2023年全球商品贸易量应会仅增长1%，远低于之前预测的3.4%。
贸易复苏的两大趋势
从欧美、日韩等主要发达经济体景气度观察，美国、欧元区、日本和韩国的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均跌破荣枯线（50%以下），其中欧元区制造业PMI连续五个月、服务业PMI连续四个月降至临界点。从国际货运走势来看，截至2022年11月下旬，波罗的海干散货运费指数（BDI）较年初降幅达48.2%，中国出口集装箱指数（CCFI）较年初降幅超过52%。进口方面，全球经济衰退预期增强，国际大宗商品价格走弱态势明显，预计进口贸易也将持续萎缩。
二是数字贸易和区域贸易将加快发展。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快速演进和数字经济的崛起催生了全球数字贸易新业态、新模式，成为引领全球贸易复苏的重要动能。新的贸易形态不仅极大地提升了全球贸易效率，降低了贸易成本，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传统贸易的物理缺陷。数据显示，2021年全球跨境数字服务贸易规模达3.86万亿美元，同比增长14.3%，在服务贸易中的占比达到63.6%（2011年48%），未来有望保持持续较快增长。中国商务部发布的《中国数字贸易发展报告2020》显示，2020年中国数字贸易规模达2947.6亿美元，较2015年增长47.4%，占服务贸易的比重增长至44.5%。
区域贸易发展取得较大进展，一定程度上扭转了“逆全球化”态势，为促进全球贸易复苏增长发挥了积极作用。2022年《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RCEP）正式落地生效，区域内贸易进展加快，未来有望实现高水平开放和更高层级的贸易自由化。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预计到2030年，RCEP有望带动成员国出口淨增加5190亿美元，国民收入淨增加1860亿美元。
贸易发展的两大风险
一是地缘政治与贸易保护主义盛行，将削弱贸易稳定性。地缘政治叠加贸易保护主义思潮的影响，全球贸易的稳定性和安全性均受到极大挑战，贸易限制性政策的出台致使全球贸易合作的难度增加，而新兴经济体成为了主要受害者。统计显示，2018年10月中旬至2019年5月中旬期间，世贸组织成员共实施38项新的贸易限制措施，涉及金额达3395亿美元，较2012年10月起的平均值高出44%。WTO于2020年发布的报告显示，全球各国为应对新冠疫情实施的贸易措施共达335件，而贸易限制措施的占比达42%，对交易影响的金额近1800亿美元。研究表明，这些贸易保护主义以不同的名目存在，既有意识形态层面、地缘政治层面，也存在不正当竞争和贸易歧视，从而加剧了贸易不平等。
二是跨国贸易投资将面临政策风险，活跃度将下降。全球化时代，跨国贸易投资出现了崛起势头，跨国企业充分利用资本布局扩大在全球各国和地区的投资，形成了遍布全球的贸易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但随着地缘政治局势的紧张，大国关系博弈及各类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出台，跨国贸易投资受到政策因素严重干扰。这也迫使跨国企业加快全球投资布局，调整产业链，因而增加了大量的贸易成本。如近期美国发布的芯片制裁禁令无疑将给芯片半导体贸易带来更大的负面冲击，可能改变传统的贸易分工网络，芯片制造回流将削弱本土芯片产业链出口竞争优势。
贸易格局的两大分化
一方面，能源贸易价值链地位将逐步提升。全球贸易中，作为资源国一方贡献了相对廉价的能源，支撑了发达经济体的经济增长。此番欧美对俄制裁，以及俄国的反制裁，不仅造成了大部分欧洲国家能源短缺、生产制造成本飙升，而且几乎对欧洲经济造成严重打击。近两年因地缘政治危机等影响，能源价格涨幅持续扩大，资源国占据丰富资源，在全球贸易链中获益颇多，实现了较大的贸易顺差。统计显示，2022年1-10月俄罗斯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顺差达2571亿美元，同比翻番；同期国际收支经常账户盈余为2154亿美元，同比增长1.3倍。但因受到美元支付结算下贸易制裁滥用等影响，越来越多的资源国着手推进全球能源贸易领域“去美元化”，本币结算进程加快。笔者预计资源国的能源贸易价值链地位将得到巩固，但因能源制裁、原油限价、粮食及关键资源出口限制等负面因素，资源能源国与工业国之间的博弈将可能加剧。
另一方面，科技贸易链格局也将发生新的变化。随着欧美为主导的高科技贸易链日益走向“意识形态化”，半导体、智能制造、精密设备和核心零部件为核心高科技贸易链将加快聚集。近年来，美国、德国、日本及韩国等全球制造强国均制定出中长期高科技制造发展计划，投入了数以千亿美元的资金，以维系全球科技制造优势。2022年8月，规模高达2800亿美元的美国《芯片与科学法案》正式进入实质性实施阶段，除了支持半导体行业约527亿美元外，还将为企业提供价值240亿美元的投资税抵免，吸引全球芯片半导体制造企业到美国投资设厂。2022年11月，欧盟推出金额达450亿欧元的《芯片法案》，意图振兴欧洲本土芯片产业，力争在2030年让欧盟芯片业在全球芯片产能总量的占比恢复到20%的水平。
前景展望
虽然传统意义上的国际贸易分工理论及全球贸易体系维持了长期的稳定局面，但贸易的不公平问题变得日益突出。随着大型新兴经济体的崛起，贸易价值链与参与度的结构性力量将发生变化，发达经济体或实施更大范围的贸易限制、贸易歧视和不正当竞争政策，这亦将不利于全球贸易可持续增长。
展望2023年，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收紧，投资和消费增长持续承压，将拖累全球贸易增长，预计全球出口贸易将持续萎缩，对外依存度较高的经济体或面临贸易赤字扩大、国际收支失衡等问题。欧美等主要经济体预计将维持贸易制裁升级态势，短期内不会减弱，针对新兴经济体的贸易限制措施可能进一步升级。例如美国所谓的“芯片制裁禁令”及其他高新技术出口管制等，或驱使芯片半导体贸易投资布局加速调整，欧洲国家工业制造将可能进一步转向亚太地区。此外，鉴于数字经济和新一轮科技革命广泛兴起，贸易新模式、新业态和新理念将改变全球贸易格局，贸易产业链的数字化将促进跨境电商贸易、离岸贸易、海外仓等新的贸易形态加快发展。
总体而言，未来要扭转全球贸易增长放缓乃至衰退趋势，仍有赖于持续推进WTO改革、开放国际市场、推动贸易便利化，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和促进全球经济复苏增长创造有利条件。 （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