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这首词，既用前人名句，又有“上尽层城更上楼”的自创名句

王安石被罢相之后，退居江宁半山园。这一时期，他对历史和现实做了很多思考，写下了《桂枝香金陵怀古》和《南乡子自古帝王州》等一系列怀古诗词，在抒发昔盛今衰感慨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复杂矛盾的心情。今天我们来看他的《南乡子》一词。

王安石

南乡子自古帝王州

自古帝王州，郁郁葱葱佳气浮。四百年来成一梦，堪愁。晋代衣冠成古丘。

绕水恣行游。上尽层城更上楼。往事悠悠君莫问，回头。槛外长江空自流。

词的大意是：这里曾是历代帝王建都之所，周围树木葱茏繁茂，山环水绕，云蒸霞蔚。可是，四百年来的繁盛已像梦一般逝去，令人感叹。那晋代的帝王将相，早已是一抔黄土，被历史遗弃。绕着江岸尽情地游赏，登上一层楼，再上一层楼，往事悠悠，早已不值一问，不如早回头。往事如烟，就像这槛外无情的江水空自东流。

金陵城从三国时期就开启了它“六朝古都”的辉煌，但繁华的帝王之州，随着南北朝的结束而彻底衰落了。唐代刘禹锡更在《西塞山怀古》一诗中写道：“王睿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然而，王安石却说“郁郁葱葱佳气浮”，说这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王气正盛之地，佳气上浮。但那已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四百年了，晋代的白衣胜雪，衣冠之族，已经成为一座座古墓，回首往事的时候，这些是怎堪回首呀。上阕末句借用李白《登金陵凤凰台》中的名句，表达了昔盛今衰的怅然之情。

下阕写诗人独自绕着江水行游，然后登上高楼。“绕水游”是为了排遣心中的愁绪。诗人借这种典型的动作来表现内心的无边愁绪。好在这种“绕水游”并不受外在任何事物的限制，可以“恣行”，随意地到处走走。但是，这是一种多么无奈的自由啊，王安石所追求的，是推行新法，实现强民富国的愿望，而现在，只能是“绕水游”而已，慨叹之声，达于纸上。“上尽层城更上楼”一句含有中国古代的“登高怀远”的文化传承，与“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有异曲同工之妙。从南北朝时期的王粲写《登楼赋》开始，这个动作就被赋予了思念故国之情。而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更是从人生哲学意味上诠释了这一典型的动作、典型的场景。

在这里，诗人登楼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的理想是“欲穷千里目”，是“更上楼”，但现实却让他不得不回头。往事悠悠而去了，你不要问我在想些什么，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窗外的长江，在日夜不息地向东流去。结句化用王勃的《滕王阁诗》中句子，表达了诗人对自己变法革新的肯定：不论目前我的遭遇如何，但我所做的一切，都如长江水一般，是一种永恒的存在。如果联系《滕王阁诗》原文前一句：“阁中帝子今何在？”的反问，又有诗人问当今的皇帝“今何在”的用意，这是不是又表达了他期待着重回朝廷的愿望？这些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诗人所要表达的思想正如他本人一样，给后人留下了千古的悬念，让人们一再去探讨，去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