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崇祯十五年,锦衣卫打烂名臣姜埰的屁股,弟弟姜垓口含童子尿救兄

崇祯十五年,锦衣卫打烂名臣姜埰的屁股,弟弟姜垓口含童子尿救兄

汉武帝时,有个叫虞初的人写了一本《周说》,内含九百四十三篇。据说这本书是以《周书》为本,后人估计可能是一本通俗历史演义。张衡说“小说九百,本自虞初”,有此一语,虞初遂被视为小说家鼻祖。明朝中后期杂家小说兴起,明人就撷取“虞初”二字为书名,先有陆采编了《陆氏虞初志》,继而有名的汤显祖也编了《续虞初志》,邓乔林又编了《广虞初志》。明末清初又有一本《虞初新志》,接着出现了郑澎(shù)若的《虞初续志》、黄承增的《广虞初新志》、王夔强的《虞初支志》、胡寄尘的《虞初近志》、姜泣群的《虞初广志》等。

在各种“虞初体”之中,影响最大的是张潮编的《虞初新志》。这本书太了不起了!到今时今日最直观的反应就是,书中的名篇《核舟记》、《口技》、《大铁椎传》、《郭老仆墓志铭》等都曾入选语文课本。

《姜贞毅先生传》是《虞初新志》的第一篇,曾被乾隆时期的名士金兆燕誉为“压卷之作”,这位姜贞毅究竟何许人物?

一、壬午下狱

崇祯十五年(1642年),岁在壬午。

时间已是农历十二月下旬,没几天就是新年。北地寒风凛冽,天气就像锦衣卫手中的刀子一样让人害怕。

大明统治中枢北京,一幢阴寒的宅院中,两年前金榜题名的山东莱阳进士、现为行人司行人的姜(gāi)手上端着半碗、嘴里含着好不容易找来的童子尿,正自凄凄切切地嘴对嘴喂着昏迷不醒的兄长(cǎi),一口又一口。

童便向称血症妙品,外能治跌打损伤,内能管血栓不畅,滋阴降火,效用极佳。想起白天午门外西墀下兄长和熊开元挨的那顿毒打,姜垓便不由心下发紧泛酸。打人的是身着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下令的是当今大明天子崇祯。“五十一、五十二……六十八……”姜听得心惊肉跳,嘴角抽搐,既希望下一板子永远不要落下,又希望赶紧结束。

明朝对大臣之酷烈,自秦法以来所未有,皇帝对付官员动不动就用廷杖,受刑之人僵卧地上,灰尘满口,上半身被麻兜套得严严实实,两只脚牢牢绑着,再从身上引出四根绳子,四个人扯住,只露出一对屁股挨打(“一宣读毕,一人持麻兜一自肩脊而下束之,令不得左右动,而头面触地,浊尘满口中矣。又一人缚其两足,四面牵曳,但两受杖而已”,据《敬亭集·姜贞毅先生自著年谱》),多少大明官员就这样直接被杖毙。只见棍影翻飞,棍声不绝于耳,落在姜、熊二人身上。杖击臀肉,便好似击在一床绷紧了的烂棉絮上。

好不容易一百杖挨完,姜埰早已昏死过去,双臀已非血肉模糊所能形容——血肉模糊至少还能看出那是个屁股,那里已经像一锅糊烂的茄子,不但形状,连颜色也像。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啊!

姜垓叹息了一声,他甚至觉得兄长的生命已如风中烛火,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放下碗后催促仆人,“吕先生来了没有?吕先生怎么还没来?快再去请!”

吕先生,姓吕名邦相,良医,以治愈名臣黄道周、叶廷秀廷杖之伤而驰名京城。吕邦相终于挎着医药箱急急地赶来了,待将创口审视完毕,庆幸道:“万幸杖痕没有过膝,过之必死。让我先为姜大人割除腐肉,如果他七日之后能感觉到疼痛,那就是值得庆贺的事,否则……”

半月之内,割除腐肉盈斗,而股上新肉渐生,姜埰也终于苏醒,从鬼门关上捡了条命回来。

可那个心眼儿没比针孔大多少的崇祯皇帝啊,又命令把姜埰抓进刑部大狱继续整治。

姜是何许人,为何把崇祯得罪得如此严重?

山东莱阳姜氏有位姜泻里,生四子,起名都以“土”字旁,分别为:姜圻(qí),姜埰,姜垓,姜坡。姜埰幼年好学,与兄长姜圻秉烛读书,感动得盗贼叹息而去。年二十即补诸生,二十三中乡试,二十四中进士,授仪征(今为扬州市代管)知县。任上十年,体恤百姓,根治贼盗,政绩斐然,崇祯十四年(1641年)赴礼部任职,十五年三月,擢升为礼科给事中。十一月清军入关,蹂躏东鲁,京师惶恐,姜埰受命分守德胜门,刚直不阿,帐下皇亲国戚畏惧他的威名,连家都不敢回。

但姜埰一生的好运气就到此为止了。

其时内阁首辅为二次拜相的周延儒,此人后在史书上被视为大奸臣,但这时还不算坏,前任首辅温体仁排斥异己倒台,他便广开言路,反其道而行之,一时议论蜂起。然而言路一开,就必然存在浑水摸鱼、顾此失彼的情况,对于此时已病入膏肓的明帝国而言,裨益实在有限得很。因此就有人提出“二十四气”的说法,以此来诋毁其中二十四人,此书直达御前。

那时崇祯正下诏戒谕百官,约束言路,姜埰迎着这个枪口上了一道奏疏,公然为言官辩护,他认为“二十四”一定是大奸巨恶搞出来的阴谋,这些人怕被言官攻击,特意挑出二十四个典型来激皇帝之怒。姜埰认为,言路如果被打击,以后谁来为陛下言天下事?

另一个,当时明廷内忧外患,崇祯见天儿的下罪己诏,这不前两天又刚下了一道,号称“词旨哀痛,读者感伤”。姜埰不理解皇帝也就罢了,反而抓住其上谕中一句“代人规卸,为人出缺”不放,认为这一句指的是最近某人攀附周延儒得官之事,但其实这真会错了,人家崇祯写这句真就是简单的告诫大臣要听话。

总之,姜埰揣摩圣意要收拾首辅周延儒,仓促之间就上了这样一道疏。

这几乎要了他的命。

崇祯快气死了,老子在这里苦口婆心的说,你丫在那边上窜下跳的闹,行,对着干是吧?我让你狂!十一月二十三日,崇祯以“诘问诏旨,藐玩特甚”之罪下令锦衣卫抓捕姜埰,下北镇抚司大狱,革职打问。

注意打问两个字,先打再问,边打边问。

刚进大狱前三天,一滴水、一粒米不准进口,农历十一月末的北方冷得刺骨,更何况那时正当极冷的小冰河时期,牢里也没有一床棉被,身上衣衫单薄得可怜,还流着血,脚链手铐加脖枷冷得要了亲命,而姜埰捱过了三天,竟尔侥幸没死。

好嘛,既然你不主动去死,那就有人来帮你一把。朱由检先生那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下了密旨给锦衣卫的特务头子,“姜埰、熊开元即取毕命,只云病故”。诚然,姜埰是有点不把朱由检当回事儿,但崇祯作为一国之尊,报复心竟然强到这个地步,也是突破下限得很。更恶毒和显示其格局的是他竟然下的是密旨,连要别人的命都不肯正大光明。

不用说,姜埰在牢房里被打得老惨了,基本上脱了几层皮,打断了骨头连着筋那样的。但是这道密旨连那些大特务头子也看不下去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说,“就算他们该死,陛下也该交付有司定罪,让天下人明白他们犯了啥罪。你让臣悄悄取他们性命,天下后世会怎么看陛下呢?”

诸大臣也拼死力争,先后有数位大臣被革职归田,然而心硬的崇祯也终究退让了一步,同意不杀二人,将他们转移到刑部大狱。

姜埰、熊开元都是因言获罪,这在当时乃是佳话,因此朝堂之上,愿意搭救他们的大臣实在不在少数。不久,刑部尚书徐石麒拟将二人在附近充军,这么轻的处罚崇祯当然不同意啊,他决定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九死一生那种。

十二月二十一日,崇祯下集把姜埰和熊开元拉到午门外,各自廷杖一百。当时北京全城轰动,拥视者数万人,有人上前献“木耳灰和酒”的药方,其性凉血,饮之当不死。

崇祯生怕别人瞒他,派出大珰(大太监)曹化淳、王德化亲自监视行刑,两人带了中使(一般太监)和锦衣卫共六十多人,再加上百余名旗校,人手一根棍,百官要是胆敢噪进鼓动,这些打手恐怕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挨完板子后,姜、熊二人的命十分已去了九分九——崇祯其实就是奔着取其性命去的——家人收尸回家,但毕竟不可能就这样埋了,于是就有了姜垓亲口喂童子尿那一幕。

我们都知道崇祯后来用生命诠释了“君王死社稷”,几百年后仍然非常让人同情,但每每读到他的刻薄寡恩与驭下无术,一方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方面也让人非常地败好感。

二、宣州老兵

就在姜埰在帝国中枢被皇帝整治得欲生欲死之时,他的父亲姜泻里正在故乡莱阳为这个老大帝国拼命。

前面提到的入关清军已经一路烧杀抢掠到山东,其中一支围住了莱阳。五十九岁的姜泻里闻讯,不顾老迈之身,毅然率全族男女、子孙僮仆入城死守。崇祯十六年(1643年)二月六日,莱阳城陷,姜泻里、姜坡沦于敌手,清兵要求他们交出金银换命,姜泻里大骂:

吾二十年老书生,二子为清白吏,安得有金帛饱狗奴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清兵自然也不客气,姜氏父子二人于同日殉城,另有女眷若干皆死节。姜圻乘夜冲出重围而走。

山东巡抚上书言其事,姜氏一门感动了九卿台省,朝臣遂请崇祯释放姜回家治丧,姜垓也愿意用自己代替兄长坐牢,崇祯说,“姜埰又不是独子,有的是人出头,你们替人家操啥心?”没有同意。七月,姜太夫人来京师看儿子,并且赶上了北京爆发传染病,崇祯下令清狱,姜才得以和母亲团聚了十天。

十二月,周延儒东窗事发(自请视师抗清,假传捷报蒙蔽圣聪),被赐死。毕竟明面上姜埰是得罪了首辅进去的,现在首辅死了,诸臣便请求开释姜埰等人,崇祯还是没同意。

知道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崇祯这时候也没几个月时间好活了,因为时间最终还是来到了崇祯十七年,此年岁在甲申,三月丁未,崇祯帝朱由检自缢于煤山,时为公元1644年4月25日。在此之前的甲申正月,阁臣李建泰奉命督师山西,临行之前请求释放、熊开元,崇祯正在用人之际,不欲寒了大臣的心,加之可能也感觉到了时代正在发生飞速的变化,反正是点头了。

不过姜埰这人他是彻底不打算用了,眼不见为净,他把姜埰远远地发配到了宣州卫(今安徽宣城),没任何官职,是去当老兵的。姜埰一路远行,走到故乡莱阳时,北京陷落,崇祯殉国。随之南明弘光朝建立,姜遇赦,以原官起复,南明小朝廷堪称历史上最不靠谱的偏安政权,姜氏兄弟因先前结怨于阮,于是去职逃亡。

1647年,姜埰避地徽州,困窘到吃不上饭,当地樵夫宋心老和举人吴孝廉时时对他周济。在此期间,他在黄山丞相发,着僧服,自号敬亭山人。十余年后,姜埰一家定居苏州,其别业亦名“敬亭山房”。又数年,姜埰携子亲至宣州,自号宣州老兵、役叟,并决定定居宣州,以终崇祯谪戍遗命,然而此时长子病重,引家还吴。

1673年,姜埰病重,临终遗言说:

死必埋我敬亭之麓。

上面屡次出现的“敬亭”是什么意思呢?

敬亭,就是敬亭山。李白有绝唱《独坐敬亭山》:

从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闲,只有敬亭山。

敬亭山正在宣州,姜埰念念不忘以敬亭为意,实则正是表明自己对先皇遗命无时或忘之志。

崇祯令他谪戍宣州,即使君王已泥销白骨,他也要一辈子遵奉。

三、赤水珠光

姜埰晚年名声动于宇内,袁枚以八字评价他:孤忠直节,名震海内。这八个字也藏着其传记列为《虞初新志》压卷的秘密。

明清鼎革之际,中国大地换了两任主人,当主人是明朝皇帝时,姜埰犯颜直谏,为自视为“世间清流”的言官代言,这赢得了士大夫阶层的广泛赞誉,朝臣对他的艰苦营救,其内在动因也正在于此。这即是:直节。

当主人换成清朝皇帝后,在明朝臣子一片“水太凉”的作呕表演中,姜埰又独以对前朝君王的一片忠贞,赢得了上至清王朝统治阶级下至引车卖浆者流的全社会的敬重,这便是:孤忠。

具体地说来,则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不归怨旧主

君王虐我千百遍,我待君王如初恋。

崇祯整治姜不可谓不狠,屁大点儿事就关了两年多,屡次三番要打杀了事,明显他就没想要姜埰活。

姜埰咋对崇祯的?

一辈子都在强调,“我宣州一老卒,君恩免死之地,死不敢忘”。只有感激,没有抱怨——也许在心中未尝没有怨望,但人若能将某种感情藏一辈子,从不宣泄于口,我们便可以认为这就是真情实感。

2、不出仕新朝

甲申之变后,姜埰、姜兄弟终余生未再出仕。非但自己不做官,也不令两子博取新朝功名。1648年,太夫人病笃,姜埰奉母归莱阳,时任清朝山东巡抚吕逢春仰慕他的名声,特地修书召姜埰一见。姜埰得书,故意从马背上摔伤,以示绝不与新朝合作之意。

姜有子二:姜安节、姜实节,二人秉承父志,不科考、不出仕,然而他们又是弹性的,不像姜埰一样不与新朝官员会面,与两人交游之人,已不乏清廷地方大员。随着清朝统治的稳固,姜的遗命对于子孙的约束已不如想象中那样大,比如姜垓的儿子姜寓节最终考取了新朝的功名他便约束不到,以此为发端,姜氏子弟陆续投身科举,与新朝达成了完全的和解。

3、以半生遵奉君命

这个主要表现在姜对崇祯遗命的执行上,他后半生以“宣州老兵”自命,死后也如愿葬到了宣城敬亭山下,长子姜安节后来也移居宣州,为父守墓。姜埰出狱时是37岁,入清后又活了30年,他用后面的忽忽半生践行了对君王的忠贞。

是不合时宜的愚忠?

还是一腔热血的赤诚?

谁又能评判呢。

反正我觉得,以半生实现的一个承诺,绝不该以愚忠视之,我们至少要抱以沉甸甸的尊重。

姜埰以遗民终老,也以遗民名动四方。时人多有诗词盛誉之,为我们留下了《板桥杂记》的余怀赞其“松筠气节,冰霜心性”,“几欲夺江南半壁”的大名士李邺嗣为之作诗“莱阳姜公在黄门,平生忠笃感至尊”,袁枚对他也是仰慕之极。

如此之人,自然堪为遗民、士大夫阶层和反清义士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帜甚至得到了清政府的背书。姜埰死后十余年后的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江苏巡抚便鼓励苏州人在其故居旁建立“二姜先生祠”以祭之,第二年又在祠旁建姜忠肃祠祭祀姜父泻里。乾隆初年修成的《明史》中,单独为列传。

总之,姜埰仇清而不反清,没有要和新朝势不两立,朝廷就必然鼓励他的忠贞,提倡他身上的忠君爱国思想;民间就不用说了。就在这样的半推半就间,姜埰成为了一个可以为社会各阶层广泛接受的人物。

张潮也是明末清初人物,在编选《虞初新志》时,必然受到这种影响,将姜埰传记列为开门见山第一篇就可以理解了。姜埰,就是姜贞毅,贞毅是谥号,其死后门人私谥。按《谥法》:清白守节曰贞,经德不回(坚持德行,百折不回)曰毅,因而为贞毅。而做这一篇《姜贞毅先生传》的人是名士、反清义士魏禧魏冰叔,前面提到那一篇为古今能“椎秦皇帝博浪沙中”般天生异人而作的《大铁椎传》也是魏禧的作品,是故金棕亭先生说:

以魏公文、姜公事,作《新志》压卷,足令全书皆生赤水珠光。

壮哉!

名士沈寿民不太认同“贞毅”的谥号,他说,“按《谥法》,秉德不回应该叫孝,事君不忠就是不孝,姜埰至死不忘君,最后全节而死,应该谥为‘贞孝’更好。”

参考资料:《姜贞毅先生传》、《敬亭集·自著年谱》、《清初移民诗人姜埰诗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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