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明朝异闻录:暗夜信差

明朝异闻录:暗夜信差

明朝末年(1640),崇祯帝朱由检自命不凡、刚愎自用,大明朝多年来的矛盾终于在崇祯朝集中爆发。此时国内李自成等义军四起波及陕西、河南数省,同时关外整个辽东业已被满清占领,内外交困之下华北又爆发了鼠疫,造成大量“百里无人烟”的荒凉区域。

这一年的深秋,河南承宣布政使司(俗称河南省)被十几万农民起义军偷袭,军情十万火急。巡抚急令铺兵(专送政府紧急公文)张中星夜备马去朝廷递送公文求救。从治所(省会)开封到北京足有一千三百多里地,巡抚说务必三日内送达,朝廷援军还需十几日内到达,而河南官军目前勉强还能支撑半月,如果再晚了河南很可能就要失陷。

张中不敢怠慢,备好路引、干粮、碎银等连夜上路。临出门时耳边还回荡着巡抚韩大人焦急的话音:这次按时递交了公文,本府赏你白银五十两,晚一天砍了你的脑袋。

五十两白银足顶自己一年半的俸禄,不禁喜出望外,可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禁骑马一路狂奔。干了十几年铺兵的张中心里还是有底的,紧急公文沿官道驿站三四十里地换一次马,一天一宿除去休息时间奔袭四百里地是常有的事,开封到京城虽说三天有点吃力,但一想到军情似火和白花花的官银于是又狠抽了坐骑几鞭子。

一宿沿着驿站重复着路引签字、换乘马匹等手续,倒也顺利,一直到第二天半上午张中才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此时已接近濮阳地界,一口气足足跑了近300里地,张中不禁放心了一些。于是到路边一个饭馆要了一大碗面条,大快朵颐起来。

正在此时沿着官道走来一群逃难的人群,张中赶紧上前打问才知道濮阳府已有暴民趁乱杀官放粮,官道已经被封,没个三五日断断不能通行,赶紧谢过路人准备赶路。

张中拱手询问店掌柜,如何绕过濮阳府奔赴下一站大名府?店老板指着前边的深山说:“穿过这座七十里的大山就到了通向大名的官道。”张中摸出十文铜板放在桌上,道了一声多谢而去。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一阵寒风吹过,张中不禁裹紧了坎肩。一进入山道更是进入了另一个荒凉世界,漫山遍野都是翩翩黄叶,五尺宽的山道也集满了前几天的雨水和落叶,马蹄踩在上边发出“噗噗”的声音。由于深秋季节再赶上兵荒马乱的年头,百姓四处逃散,深山里一人一马足足慢跑了一个时辰,竟然没有碰上一个人影。

“秋景有时飞独鸟,夕阳无事起寒烟”,此时已经半下午,山里黑得早,光线已经黯淡下来。张中不禁有点后悔,这时多么希望能遇上炊烟袅袅的一户人家啊!

忽然,远处隐约传来一声似虎非虎、似牛非牛的哼叫声,张中赶紧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莫不是有老虎吗?我可没有武松的本事啊?”张中一边嘀咕着,直觉得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胯下的马儿也似乎颇有灵性,也踌躇不前。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晶莹的小雪花,粘在身上立刻化了。

忽然,就在山路前面几百步的地方闪起了亮光。张中心中顿时觉得狂喜,催马赶了过去。走近一看原来一座山门半掩的破庙,几个过路之人正围在一起烤火。张中大踏步走去。

可能有人会说荒山野岭之中不怕碰见劫匪吗?原来在历朝劫匪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决不能劫信差,尤其是这种六百里加急。以大明朝为例,《大明律》规定抢劫信差要诛三族。原来信差每到相隔20或30里的驿站换马时就“签字留名”,一旦在某个驿站出了事,当地官府就依照“签字留底”的地方,按方圆30里进行地毯式缉拿,试问哪个劫匪会敢打信差的主意呢?

走近一看果然是几个商客,那几人一看是个信差也热情地打着招呼:“这位差官老爷,大冷天的赶紧进来烤个火吧!”

张中一抱拳:“多谢几位,出门遇贵人啊!”像张中这样的信差连品都未入,要知道一个县里管几十人驿站的驿丞才是勉强是个九品。但是在几个商客面前,他这个“官人”身份依然让人尊重。

为首一个四十来岁满脸胡子的汉子边烤着干粮、卤肉,一边大声介绍:“俺姓刘,我们四人是北直隶正定府衡水的棉花商人,常年在衡水和开封之间贩卖棉花。这次真倒霉,呸,赶上各地乱兵,生意也没做成,白白赔了几十两银子的挑费。”说着冲张中递过一个烧饼和一大块卤肉。

顿时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张中双手接过,同时也将中午从饭馆带的一只烧鸡也架在火上,大声说:“在下张中,出门在外相遇就是缘分,不要可气,大家一起来招呼。”于是众人各自将吃食都贡献出来,有人从马上取了一坛衡水老白干,大家围着篝火喝了起来。

刘掌柜倒了一碗酒递过来,张中连连摇头说你们请便。几人都是江湖闯荡之人,一看他的职业也不勉强。此时外边不知何时小雪已然变大,雪花伴随呼啸的寒风偶尔飘落在身边,而破庙之内五人则是围着篝火喝着小酒聊得正酣。出门在外封在大山里,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美景,赶了一天路,享受着温酒美食,人生也不过如此!

不一会几人就喝得酩酊大醉倒地而睡,而张中则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则是担忧明天大雪是够耽误行程,二则是出于长期的办差经验,尤其是傍晚听到那一不知何物的叫声,致使心里一丝隐隐不安。辗转反侧间他看见后面有一尊破旧佛像和香炉,劳累终于压过了担忧,不一会就进入了浅睡。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院外马棚下马的一声惨叫惊醒了张中,紧接着另外一匹马好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竟然挣脱了缰绳“吸溜溜”地跑了。刘掌柜几人也顿时醒了过来。众人赶紧推开破旧庙门往外一看,只见一个似熊非熊的怪物正在啃食死马。

借着地上皑皑白雪的光亮,只见这个怪物足足比常见的黑熊高处近一倍,外貌像黑熊,但是手脚锋利程度远远大于黑熊,尤其是满嘴的獠牙让人腿肚子直抽筋。

庙内烤肉的余香和开门声瞬间惊动了这怪物,只见他摇晃着向庙里走来。

“赶紧堵死门!”刘掌柜吩咐众人。几人便各找家什堵住了门。而门外这怪物发着怒吼拼命地撞门。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一个最小的掌柜哭着问。张中拿着短刀用后背抵着门粗声喘气:“老辈子说,十熊出一罴(pí),一罴杀双虎,看来咱们碰上的就是这玩意儿。”

话音未落,破门一下被恶罴撞开,几人顺时被撞翻在地,地上火星四射,接着一股腥臭味随风而来。刘掌柜拿着手中棒子向那怪物打去,结果棒子应声而断,只见那怪物随手一拍,可怜刘掌柜半边身子就血肉横飞。另外几人由于害怕再加上晚上喝了不少酒,身子自然有些僵硬,没几下纷纷倒在怪物的利爪之下。

而张中眼看着众人不敌,于是趁着黑夜的幽暗和众人的打斗声,急中生智躲进佛像后面,为了掩盖气味趁机还撒了一地香炉灰。

那怪物打倒众人后,低吼着四处寻找看看是否还有活口?张中躲在后面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有两次那怪物几乎撞开佛像,幸亏空气中弥漫的香炉灰掩盖了一切。终于那怪物不再寻找,而是向尸首走去…

张中一边汗如雨下一边念着阿弥陀佛,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怪物心满意足地消失于大雪之中。张中则长舒一口气,身子一软终于昏睡过去。

天亮之后,张中一摸文书还在身上,怕有人看见报了官,自己到时百口难辩,于是立刻收拾东西踉跄着去赶路了。出门时看见地上脸盆大小的脚印,不禁庆幸自己还能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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