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文武之争:岳飞悲剧的另一层因素

文武之争:岳飞悲剧的另一层因素

北宋末年,金军攻破东京,掳走宋徽宗和宋钦宗,康王赵构南渡之后建立南宋。赵构仓皇出逃,建国多仰仗武将之力,所以南宋初期,武将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这样一来,原本在北宋朝被压制的军权与皇权、文臣与武将的矛盾凸显出来,激烈的夺权之争也由此展开,岳飞则成了这场斗争的牺牲者。

一、南宋初武将地位的提升

(一)镇抚使的设立

南宋初年,社会动荡,政局不稳,导致各地群盗丛生。有些盗贼占据了好几个州县,鼎盛时人数多达十余万人,孱弱的北宋朝廷难以抗衡,只能将部分权力下放给武将,仰仗武将维持国内和平。于是镇抚使应运而生。

镇抚使类似于唐朝五代时期的藩镇,在辖地之内权力很大。在财政上,除国家官营的盐茶之外,其他收入都归镇抚使所有。

在行政上,州县的知州、通判等官职,都由镇抚使自己任命。曾经由中央所任命的官员,镇抚使也可以自行升黜。

在身份上,镇抚使可以通过战功获得升迁,但不能被罢黜。如果立下大功,还可以特许他们的后代继承其职位。

在军事上,镇抚使可以调用辖地内的军队,特殊情况下允许便宜行事。后来甚至可以自行设置官署。

(二)从“兵无常将”到“兵尽归将”

北宋时期,统治者为了限制将领的权力,实行“更戍法”,使得兵将分离,将无常兵而兵无常将,避免将领拥兵自重。

南宋初年,武将的地位提升,不仅拥有了自己的地盘,还拥有了领兵作战的实权,更戍法不再适用。南宋绍兴五年,南宋朝廷将全国的军队改称行营护军,共分为五部,史称“绍兴五大行营护军”。

其中,韩世忠部为前护军,以楚州为基地,兵力约八万人。刘光世部为左护军,先后以池州和庐州为基地,兵力超过五万人。

张俊部为中护军,以建康为基地,兵力大约在八万左右。岳飞部为后护军,兵力最多时达到十万人。吴玠部为右护军,兵力大致在六七万左右。

在护军之上,有都督府,用以节制各军队,可惜收效甚微。各护军的士兵都听从将领的命令,被称为“韩家军”、“岳家军”、“张家军”之类,几乎成为了将领的私兵。

由于士兵对将领忠诚,将领对士兵了解,所以在南宋初年,武将们创造了许多辉煌的战果。韩世忠有黄天荡大捷,吴玠有仙人关大捷,岳飞则有郾城大捷,都是护军制度的成果。

(三)文武易位

北宋时期,文官地位尊崇,高级官职都由文官担任,武将至多只能成为枢密副使,受文官管辖。到了南宋,文臣武将地位逆转,武将开始瞧不起以前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文臣。

大将韩世忠面对文臣,轻蔑地称其为“子曰”。被宋高宗呵斥之后,仍不悔改,改称他们为“萌儿”,仍表蔑视之意。将军杨存中则更不客气,直言文臣是俯首的腐儒,不配与以武功获取富贵的武将相提并论。

在俸禄上,武将也比文臣高出不止一筹。南宋初年,文臣的俸禄与北宋时期相差无几,但由于战乱的缘故,南宋物价奇贵,其节节攀升。普通文官的俸禄难以满足日常所需,与普通百姓别无二致。

武将的俸禄虽然也没有得到太大的增长,但是有各种各样的名目补贴。一个普通军官,其补贴名目就有十来项,折估钱、月稿钱、旬设钱、支粮钱、涂支食钱、盐米、纸笔钱、厨料禄粟、赡家钱、供给钱……应有尽有。士兵比起军官,虽然补贴略少,但也足够生活。

在中央财政收入短缺,无法全额发放俸禄之时,往往都是将文官的俸禄减半,武将的俸禄照给。此举虽是为了稳住不安定的军队,但也可以看出文武地位的差异。

二、武将之祸

(一)苗刘兵变

建炎元年,宋高宗赵构即位之后,贮备放弃中原,逃亡北方。在逃亡的过程中,赵构宠信宦官王渊,将其封为枢密使。王渊得势之后,不顾南逃的艰辛,一路搜刮民脂民膏,在军中作威作福,引起了随军大将苗傅的不满。

建炎三年,苗傅与威州刺史刘正彦一拍即合,在宋神宗忌日发动兵变,将王渊杀死,并率军包围皇宫。

赵构听到叛乱的消息,在城楼之上恳求苗傅、刘正彦二人归营。两人却说今日只为诛灭为祸的宦官,要求赵构交出宦官头子康履。

赵构忍痛交出康履之后,苗刘二人又说赵构得位不正,将来徽宗、钦宗还朝无法自处,所以要求隆祐太后垂帘听政,与金军议和。

赵构答应之后,苗刘二人得寸进尺,要求赵构立即退位,将年仅三岁的太子赵旉立为皇帝,并将赵构囚禁于显忠寺。

兵变之后,苗刘二人偃旗息鼓,而以张浚为首的武将则纷纷起兵勤王。苗傅与刘正彦闻之大惊,只能请赵构复辟,以此换取免死的丹书铁券。勤王军进城之后,赵构下令诛杀苗刘二人,二人尝试逃亡,被擒获后斩首。

在这场兵变之中,宋高宗因为惊吓过度丧失了生育能力,皇太子赵旉也受惊而亡。宋高宗失去了继承人。

(二)淮西兵变

绍兴七年,宰相张浚与赵鼎在刘光世免职一事上产生了很大分歧。事情缘起在于大将刘光世于淮西战争中有畏战之举,张浚认为应加以惩处,免除其职务。而赵鼎则认为随意罢免大将会导致军中生变,十分不妥。

作为争论焦点的刘光世受不了舆论压力,自请解除兵权,宋高宗也没有挽留刘光世,答应了他的请求。

结果果如赵鼎所料,刘光世离开后,他手下的两位大将王德和郦琼为了主帅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张浚之所以排挤刘光世,就是为了夺权他手中的兵权。见此情况,他便派遣吕祉担任监军官,用来监视王德和郦琼二人。

在王德、郦琼二人争斗之时,吕祉偏向王德,并向朝廷写信,让其派兵监视郦琼。此信被郦琼截获,于是他联合王世忠、靳赛等人,率领四万军队投降伪齐政权,史称“淮西兵变”。

这次兵变让南宋丧失了五分之一的军队,岳飞的北伐计划也因此搁置。更重要的是,接连两次大的兵变让宋高宗心生警惕,开始谋划夺取武将兵权之事。

三、岳飞之死

(一)崇文抑武的再现

建炎年间,南宋与金国纷争不断,只能仰仗武将与金军抗衡,所以武将的地位节节攀升。

到了绍兴年间,双方战争频率放缓,均有和谈之意,此时文官集团便开始谋划夺回曾经的权力,重新回到崇文抑武的政治环境。

宰相张浚曾上书宋高宗,直言武将久握重兵,难以制约,不如夺其兵权,命文官掌管。在淮西兵变中,正是因为张浚执意任用文臣吕祉为监军官,才造成郦琼率兵反叛的结局。

其他的文臣也在这场夺权之战中费力颇多。绍兴元年,汪藻上书称:“诸大将拥重兵,寝成外重之势”,建议宋高宗解除武将兵权。而监察御史张戒的建议则更具可行性,他主张分散武将权力,再一点点将其剥夺。

(二)绍兴和议

文官集团希望通过与金和谈重新掌握被武将夺走的权力,宋高宗则害怕宋徽宗与宋钦宗的归来威胁自己统治,双方臭味相投,和谈一事逐渐提上了日程。

绍兴九年,金军率大军南下侵略南宋,岳飞率领岳家军以少胜多击败了金军主力,在郾城取得大捷。

随后,岳家军一路北进,势如破竹,先后收复了郑州、洛阳等地。此时抗金形势一片大好,岳飞也自信能够直捣黄龙,迎回二圣。

金军处于劣势,便与南宋商议和谈之事。宋高宗闻之大喜,连下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将其下狱。并解除了韩世忠、张俊、岳飞三大将领的兵权,放任金军重新占领宋军攻陷的城池,用以表达诚意。

在和谈之时,宋高宗也是极尽卑躬屈膝能事。不仅让使者叩头哀求,还自愿向金称臣,每年缴纳贡银。

面对金人“必杀飞,而后和可成”的要求,宋高宗也毫不犹豫地答应。

绍兴十一年十一月,宋金双方成功议和,南宋向金称臣,每年元旦及金主生辰需派遣使者庆贺。双方以淮河中流与大散关为界,宋割让唐州、邓州,以及商州、秦州之大部分予金国。并且每年要向金纳贡白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

绍兴十二年,在狱中经历严刑拷打、受尽折磨的岳飞,在大理寺中遭受“拉胁(猛击胸胁)”之刑后死去。岳飞的死讯传来,宋人无不涕泣,金人则举杯相贺,认为从此无忧。

结语

史学界一般认为,岳飞之死是宋高宗与秦桧为了与金议和而为,却忽视了文官集团在其中的作用。

北宋的文官集团掌权已久,早已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联盟。虽然文官集团在南宋初年迫于形势,让渡了部分权力,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这部分权力。

随着和谈的到来,文官集团找到了抑制武将权力的办法,此时一心恢复河山的岳飞就成了文官夺权的最大阻碍。

岳飞之死,既是卑微和谈的需要,也象征着宋朝文人政治的回归与崇文抑武政策的再现。

参考文献:

《宋史》《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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