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五代十国简史:南唐-凤阁龙楼连霄汉,故国不堪回首

五代十国简史:南唐-凤阁龙楼连霄汉,故国不堪回首

本文以《资治通鉴》、《宋史》为史料基础,参考新旧五代史、陆游《南唐书》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五代十国”的形成源于唐代的藩镇割据。唐朝的藩镇在黄巢起义后各自为王,然后就有了中原的五代和周边的十国。五代为梁、唐、晋、汉、周,十国为前蜀、后蜀、南吴、南唐、吴越、闽、南汉、荆南、马楚、北汉。

一、鸠占鹊巢

唐末战乱时,庐州人杨行密起自草莽,经过多年征战,割据江淮,唐朝封其为吴王。他死后,长子杨渥继立。唐天祐四年(907),牙将张颢、徐温杀杨渥,立杨行密的次子杨隆演为主,控制国政。次年,徐温又杀张颢,独掌大权。徐温自己则坐镇金陵,掌管军权和江南各州,遥控大局,留养子徐知诰在都城扬州主持日常政务,

徐知诰(889-943年)本姓李,自幼父母双亡在濠州流浪,杨行密攻打濠州时收养了他。但杨行密的孩子们不容他,杨行密便让部将徐温收养,并改名为徐知诰。

吴顺义七年(927),徐温去世,其子徐知询袭承军权、爵位,仍旧坐镇金陵,轻视徐知诰。而徐知诰已辅政十年,吴国上下归心。吴大和元年(929),徐知诰把徐知询诱到扬州囚禁,从此完全掌控了吴国朝政。

吴天祚三年(937)十月,徐知诰接受吴国皇帝杨溥禅让,改元升元,改国号为唐,史称南唐,定都金陵。

升元三年(939),徐知诰改名李昇,命人考证为唐宪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孙,徐氏、李氏同享祭祀。

二、兼并闵国

升元四年(940),后晋安远节度使李金全反叛,携安州归降南唐,南唐派鄂州屯营使李承裕接应。后晋派马全节讨伐,南唐军大败,李昇后悔很久。

升元七年(943),李昇去世,年56岁,庙号烈祖,长子李璟继立,改元保大。

李昪主政时与邻国休兵罢战,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又兴文教,办学校,收集图书。

李昇掌权和篡位,宋齐丘的功劳最高,等到称帝,宋齐丘却躲进九华山隐居,李昇屡次招他才出来。李璟继立后,宋齐丘为宰相,朝中重臣很多都依附于宋齐丘结党营私。枢密使陈觉、副使魏岑都是宋齐丘的党羽,两人不和,互相攻击,陈觉被降职,宋齐丘也受牵连被罢相为浙西节度使。宋齐丘心中郁闷,再归隐九华山,被赐号九华先生,封青阳公。

保大二年(944)三月,闵国牙将朱文进、连重遇杀害国主王延曦和皇族几十人,朱文进在福州(闵国都城)自立为王。建州王延政得知后派兵攻打福州。王延政是国王之弟,本是闽国建州节度使,与国王不和,自立于建州称帝,国号殷,已与其兄互相攻打多年。

南唐见闵国大乱,派枢密副使查文徽等人出兵袭击建州。闵国各地都支持王延政,福州人杀掉朱文进、连重遇迎接王延政为闵王。王延政迁都建州,派侄子王继昌镇守福州。

保大三年(945)三月,闵将李仁达杀王继昌叛变,占据福州向南唐称臣,闵王孤立无援。八月,南唐军攻克建州,闽王王延政投降。闽国共有福、建、泉、漳、汀五州,随后汀、泉、漳三州投降南唐,从此闽国灭亡。王延政被俘送金陵封为羽林大将军。

李仁达虽然向南唐称臣实际割据福州,南唐想吞并他,于是派兵攻打福州。李仁达向吴越国求援,吴越国派三万军水路并进救援福州。

第五年(947)年三月,南唐军福州城外大败,死伤两万余人,国力大伤。闽国旧将留从效见机驱逐南唐在泉、漳二州的驻军,占据该地。李璟任命留从效为清源军节度使。

三、出兵楚国

同年,契丹灭亡后晋,中原大乱,晋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建立后汉。而南唐因疲于东南战事,无暇干预中原。

第六年(948),后汉太祖刘知远去世,儿子刘承祐即位,无力掌控局面,淮北群盗大多送钱物给李璟,李璟派皇甫晖出海州、泗州招纳他们。皇甫晖原是魏博军卒,后唐庄宗失政,他带头煽动魏博军造反,庄宗败亡后,他升任陈州刺史。契丹攻灭后晋时,他任密州刺史,逃到南唐。

同年,后汉的河中节度使李守贞据河中反叛,向南唐求援夹攻后汉。李璟派李金全出兵沂州(今临沂),而南唐士兵厌战,还未交战就撤回。

保大九年(951),楚国将领徐威等人囚禁国主马希萼于衡山,立其弟马希崇,不久又想除掉马希崇。马希崇秘密向南唐求援。李璟派信州刺史边镐攻楚,马希崇率众投降,楚国灭亡。李璟将马氏家族全部迁到金陵,以边镐为武安军(军府在长沙)节度使镇守湖南。而南唐得到楚地后,为供养军队,加重楚国百姓的税赋,楚人怨恨。次年,楚将刘言攻边镐,边镐不能守,逃归本国。

四、淮南之战一,求和不成

保大十三年(955),中原王朝已是后周,周世宗郭荣已打败北汉、后蜀,有志于统一天下。周世宗认为南唐富庶,两国边界长达千里,易于攻取,于是先攻打南唐。

往年冬天淮河水浅时,南唐都会派兵防守,而这年为节约军费,停止派军防河。清淮节度使(寿州,今安徽寿县)刘仁赡上表反对,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十一月,后周军队进攻南唐,先由周将李谷在正阳县架浮桥,渡淮河攻打寿州。寿州守将刘仁瞻闭城坚守。李璟召回宋齐丘商量对策,派神武统军刘彦贞率两万精锐增援寿州,又派奉化节度使皇甫晖率军驻守定远县接应。

保大十四年(956)正月,刘彦贞的援兵已经行到来远镇,距离寿州仅二百里,又派出战舰数百艘直驱正阳,准备夺取浮桥。周将李谷害怕退路被切断,于是退守正阳浮桥。刘彦贞不懂军事,靠贿赂南唐朝中大臣得到重用,率军追赶周军。而周将李重进率援兵先到,渡过淮河,在正阳东面迎击南唐军,斩杀刘彦贞及上万唐军。南唐残军逃入寿州,皇甫晖退守滁州西郊的清流关。

周军征发淮北几十万壮丁重新围攻寿州。二月,周将赵匡胤率军攻打清流关,单骑冲入敌阵,砍中皇甫晖脑袋,活捉皇甫晖,一举攻下滁州。周世宗想招揽皇甫晖,而皇甫晖拒绝就医,几天后伤重去世。

南唐主李璟惊慌,派牙将送信求和,请求奉周世宗为兄长,并且每年纳供,周世宗不答复。李璟又派翰林学士钟谟等带上厚礼,改为请求称臣纳供,周世宗仍不同意求和。

周军分兵向东进攻南唐的扬州、泰州。之前,南唐将前朝吴国末代皇帝杨溥全家安置在泰州,周军攻泰州时,南唐主李璟派园苑使尹延范将杨溥迁往润州。尹延范怕杨氏家族在路上发生变乱,将其中男子六十人全部杀死,南唐主得知后大怒,腰斩尹延范。

三月,光州、蕲州投降,舒州失陷。南唐军连战连败,李璟又派司空孙晟等带上重金出使后周,上表称臣,请求割让寿、濠、泗、楚、光、海六州,每年进贡金帛百万,以求休战。周世宗见周军捷报频传,要求割让江北全部土地。宋齐丘认为割地无益,李璟也不愿割让江北全部土地,南唐只好应战。

李璟任命齐王李景达(李璟之弟)为诸道兵马元帅,陈觉为监军,统帅各军。中书舍人韩熙载上书建议不要设监军,李璟不听。四月,齐王率二万人从瓜州北渡长江,在六合与周将赵匡胤军交战大败,南唐精锐尽失。

夏季大雨,周军军营被淹,粮草不足,士兵流失死亡很多。五月,周世宗率主力回开封,留下李重进率偏师几千人继续围攻寿州。

起初,淮南百姓厌恶南唐的苛政,听说周世宗爱民,争相慰劳周军。可是周军将士不体恤百姓,在淮南抢劫,于是淮南百姓筑堡自卫,屡挫周军。七月,南唐夺回舒州、蕲州、和州。周军放弃扬州、滁州,集中力量围攻寿州。南唐众将请求攻打撤退的周军,宋齐丘害怕两国的怨恨加深,命诸将不得擅自袭击周军。齐王李景达率军五万驻扎在濠州(安徽凤阳县),遥为寿州声援。

后周南唐大战时,后周命朗州王奎进攻南唐鄂州,命吴越国进攻南唐的宣州、常州,以牵制南唐的军力。而朗州军哗变杀了王奎退兵,吴越国在常州被南唐柴克宏打败,被斩首上万人,于是退兵。南唐向契丹求援,而契丹主耶律述律不肯出兵。

五、淮南之战二,寿州失陷

南唐军想切断周军后援,数次企图夺取淮河浮桥都失败。保大十五年(957)正月,寿州粮草已尽。齐王李景达派许文稹、边镐、朱元等领兵数万,在寿州城东北的紫金山建十几个连珠寨扎营,想修甬道运粮救援寿州,却被周军截断。刘仁瞻忧虑成疾,他的小儿子刘崇谏趁夜划船前往淮北,被人抓到,刘仁瞻下令将儿子腰斩,将士们都感动哭了。

二月,周世宗带领战舰几百艘,水军数千人,又来攻打寿州。之前后周水军无法与南唐抗衡,于是周世宗回开封后下令在汴河造舰船,训练水师。周军从闵河沿颍水进入淮河,南唐人大惊。

三月,周军连破紫金山两个寨,切断他们的甬道,使南唐兵首尾不能相救。齐王李景达虽为元帅,但军事都由监军陈觉决断。陈觉与朱元一向有嫌怨,认为朱元是后汉叛将不可靠,李璟派人替代朱元。朱元愤怒不已,领营寨一万多人向周投降,周军趁机攻各寨,唐军溃败,许文缜、边镐等都被俘获,南唐战死淹死投降近四万人,丢失战备物资无数。

周军在涡口(安徽怀远县涡河口)筑造两城以夹着淮河,以浮桥连接,掐断濠州、寿州之间的通道。李景达和陈觉都从濠州逃回金陵。

刘仁瞻得知南唐大败,气得话都说不出,不住的叹息,十多天后已病得不省人事,副将孙羽等献寿州城投降,三天后刘仁瞻去世。当月,周世宗追赠刘仁瞻为太师,并北返开封。

六、淮南之战三,割让江北

十月,周世宗又南征。不久,攻下濠州、泗州。濠州被围困时,守将郭廷谓顾忌金陵的家人,请求周军缓攻,于是派使者到金陵请降,李璟无力再派援军,只得默许他投降,未杀他家人。随后周军又攻下扬州、泰州、海州、楚州(今淮安)。楚州守将张彦卿及部下一千多人抵抗四十多天,全部战死,无人投降。周军又开凿老鹳河,使淮河中的巨大舰队能驶入长江。

交泰元年(958)正月,大赦改元。三月,淮南只有庐、舒、蕲、黄四州没攻下,南唐主耻于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陈觉奉表,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命令。陈觉见到周军强盛,请求派人回取李璟的表,将江北各州全部奉献。于是李璟献出四州,划长江为界。周世宗让李璟不必传位给太子。李璟又献上银钱布帛等共一百万犒劳周军。次月,周世宗回开封。

五月,李璟取消帝号,只称国主,用周年号,奉周为正朔。

七、元宗去世

南唐战败后,李璟伤心流泪,说自己想放下政务,清静一下,问谁可托付国事。枢密使陈觉、枢密副使李征古仗着宋齐丘的势力,一向骄横傲慢。李征古说:“宋公是开国元老,可以把国家交给他。”陈觉也附和。李璟心中怨恨而不好发作。翰林学士钟谟与宋齐丘有嫌怨,借机进言说宋齐丘臣国家危难时谋划篡夺地位,陈觉、李征古是他帮手。李璟便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显得五年(958年)十二月,李璟赐李征古自尽,陈觉降职为国子博士,允许宋齐丘重回九华山隐居,官职照旧。宋齐丘一到九华山就被囚禁,仅在墙上挖洞以供饮食。宋齐丘不堪受辱,上吊而死,被赐谥号为丑缪。

显德六年(959)六月,南唐派钟谟入朝。这时周世宗已生病,问起江南是否仍练兵守城,钟谟回答说,江南已经称臣,不敢这样做。周世宗说,我与江南名分大义已定,不会再有变化。但是后世之事难料,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可趁我在的时候修缮城池,操练甲兵,扼守要害,为子孙着想。钟谟回国后如实禀告,于是南唐开始加固各州城池,增加戍边兵员。当月周世宗去世,七岁的儿子郭宗训继位。

九月,太子李弘冀去世。

宋建隆元年(960年)正月,后周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篡位,改国号宋。李璟派人送上厚礼以示归顺。

建隆二年(961年)六月,李璟去世,年64岁,次子李从嘉继立,改名李煜。李煜派使者入朝,请求恢复李璟帝号,宋太祖赵匡胤同意。于是定庙号元宗。

李璟即位之初,南唐跨据江淮三十余州,擅鱼盐之利,十分富强。李璟主政后大量对外用兵,有窥伺中原的意图,后来被后周打败,国家衰败。

八、宋灭南唐

李煜为人仁孝,擅长诗文、书画,宽额、骈齿(传说圣人骈齿)。

建隆三年(962),泉州留从效死,州人陈洪进自称留后,李煜就以陈洪进为节度使。

韩熙载博学有才,又尽忠直言,李煜想用他为相,但韩熙载每日与妓妾狎玩,终不为李煜所用。

李煜主政时,除了岁贡外,逢节日或重大活动都向宋朝送礼,并多次派遣使者陈说臣服之意。

开宝十年(971)十月,宋太祖灭南汉,屯兵汉阳。当时朗州、荆南已被宋灭,东面的吴越国也听命于宋,南唐三面受敌。李煜非常恐惧,派其弟郑王李从善朝贡,上表不称唐国主,改称江南国主,并上表奏请罢除诏书不直呼姓名的礼遇,太祖同意,但扣留李从善。同年,有商人告密,宋军于荆南建造战舰千艘,请求派人秘密焚烧宋军战船,李煜惧怕惹祸,没有批准。当时国家形势紧迫,李煜忧心似焚,每天与臣下设宴酣饮,忧愁悲歌不已。

开宝五年(972),李煜下令降低官职、爵位的称呼,以尊奉宋。

开宝七年(974),宋太祖想攻南唐,于是派使召李煜赴京师,李煜称病不去。九月,宋太祖下令攻打南唐,派曹彬率大军从江陵出发,水陆并进,又命吴越国攻南唐常州、润州。宋军在铜陵、采石大败南唐军,屯军采石矶,建浮桥渡江。当时南唐老将凋零,李煜命皇甫继勋率军御敌。南唐军本来就战斗力弱,皇甫继勋又暗藏投降之意,因此南唐军一再战败。而皇甫继勋勾结内殿传召使,向李煜隐瞒败绩。

开宝八年(975年)二月,宋师攻克金陵关城,屯军城外。李煜看到城外的宋军大惊,才知受到蒙蔽,于是下令诛杀皇甫继勋,又令洪州节度使朱令赟(吴将朱延寿之孙)率兵数万前往救援。十月,两军在皖口(皖河口,今安庆)相遇,朱令赟下令用火油烧宋船,不料风向逆转,反而烧至自身,南唐军溃败,朱令赟投火自焚而亡。

外援已失,金陵成为孤城。十二月,金陵城破,守将呙彦、马承信等数百人皆战死,勤政殿学士钟蒨、右内史侍郎陈乔殉国。李煜被俘送到京师,封为违命侯。

至此,南唐亡,传三世历二帝一主,享国三十八年。南唐经济发达,文化繁盛,在南方诸国实力最强,国土前期跨江、淮,并有江西,后期江北丢失。

九、附录

宋太宗即位,改封李煜为陇西公。太平兴国三年(978)七夕去世,年42岁,追封吴王。

宋军南征之初,李煜派徐铉入朝求情,徐铉以博学善辩著称,见到宋太祖就说:“李煜以小事大,有如儿子侍奉父亲,没有过错,为什么要讨伐?”洋洋洒洒说了几百句。宋太祖说:“你说父子分为两家可以吗?”徐铉无言以对。十一月,徐铉再入朝求情,宋太祖怒斥徐铉:“无须多言,江南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徐铉惶恐退下。

李煜主政时,谨慎侍奉宋朝,实际上内修甲兵自保,而双方实力悬殊,最终亡国。李璟李煜父子都爱好文学,传世有《南唐二主词》,言辞优美。尤其李煜的词,历代都很推崇。

附李璟李煜词两首:

摊破浣溪沙(李璟)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栏杆。

虞美人(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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